□王俊丽
“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”每当读到白居易的这两句诗,我的眼前便浮现出小时候家乡麦熟时的景象:金黄的麦穗弯下了头,麦芒嚣张地四下里立着。放眼望去,田野上一块一块的金黄色,仿佛画家将金色肆无忌惮地涂抹而成的一幅风景画。骄阳炙烤下,人们紧张地抢收着小麦。因此,对大人们来说,这个季节是紧张、繁忙、劳累、流汗的季节,可对小孩子来说,却是一个快活的季节。这种快活,与村边的打麦场是密不可分的。
麦收时节,打麦场就变得分外热闹起来。各家在麦场上清扫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,将自家地里的麦子,用肩背、车拉的方式,运到麦场上。这时候,孩子们就可以大显身手了。他们把大人们运到麦场上的麦捆,麦穗朝上,一捆一捆整齐地垛起来,一来节省地方,二来可以防止下雨。麦垛有的成圆形,有的码成长条形。不管哪种形状,都是孩子们劳动的成果,因此孩子们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成就感。
麦捆垛好后,孩子们就可以在麦场上尽情地玩了。他们三个一群,五个一伙,或谈笑,或追逐于麦垛之间,或是玩藏猫猫。麦垛是孩子们最好的藏身之处,一垛连着一垛,找的人往往要花上很长时间。因此,找到的那一刻,麦场上便会响起孩子们快活的笑声。
当脱粒机的声音响起时,孩子们的叫嚣声便淹没在其中了,孩子们的乐趣便又换成了另一种形式。在一堆堆的金黄的麦秸堆上,孩子们肆无忌惮地躺着;或是从中掏一个洞,在里面睡觉;或是爬到麦秸堆顶,感觉自己成了巨人;或是干脆在麦秸堆上打滚、翻跟斗,因为身下是厚厚的麦秸秆,如同垫了一块厚厚的海绵垫子。此时,麦秸堆便是孩子们的游乐场。孩子们整天在麦秸秆里滚,头发上、衣服上到处粘的是麦壳,脸上留下一道道汗印,可大人们没有时间管,因此这段时间便成了孩子们最逍遥、最快乐的时光,那快乐决不亚于现在游乐场里的孩子。
对手巧的孩子来说,编麦秸秆是显示他们才能的又一大好机会。女孩子们用它编成一个个金黄的戒指,戴得满手都是,自得其乐。男孩们则用它编成一个个笼子,捉只蚱蜢放在里面,挂在自家的窗前,小心地喂养。中午时分,笼中的蚱蜢发出洪亮的叫声,吵得大人们不能午休,孩子们却高兴得手舞足蹈。
当然,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,不过不是每个孩子都能享受得到的。年龄大些的男孩子,在别人或自家脱粒后抛弃的麦秸堆里,用钗子一点一点抖过,往往会有意外的收获,能得到三到五斤的小麦。当然,这小麦是不会交给大人的。因为麦熟时节,也是香瓜成熟的季节。孩子们便把自己从麦秸堆里淘到的小麦,拿去换香瓜吃。在那难得见到水果的年代,香瓜就是世上最甜最香的水果了。因此,香瓜的味道,便成了每个人记忆最深刻的美味。
麦场,是我们童年的欢乐场,它带给我们的,除了欢乐自由、香瓜的美味,还有劳动的喜悦和对生活的深刻体验。现在,随着科学的发展、技术的进步,麦场已渐行渐远,但麦场上的快乐却永驻心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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